听到“一无所有”这四个字，李老板手一抖，手里的账本和搪瓷缸径直掉在地上。
搪瓷缸坠地的炸响惊飞了屋檐下的家雀，李老板的圆框眼镜滑到鼻尖，镜片上溅着榆树皮茶水的褐斑。
陈凡弯腰拾起浸湿的账本，泛黄的纸页间突然掉落出一张纸。
纸上慢慢显现出一行淡蓝色字迹——是用明矾水写的“任小波亲收”，在晨光里泛着鬼火般的幽光。
“去年冬月十八，”陈凡的指尖停在洇湿的票据上，“我听说供销社丢了两斤明矾，当时还有人上山去搜了我住的屋子……看来，那丢失的明矾是被用在这儿了呀。”
他忽然扯开账本封皮，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相片——李老板和任小波在哈城火车站前的合影，背景横幅“热烈欢迎苏国专家”的标语，刺得方书记瞳孔骤缩。
李老板的军绿色中山装的第三颗纽扣不知何时松脱，露出内袋里粉红色的绸帕——那是任小波媳妇独有的雪花膏味道。
“还有上个月十五号，”陈凡从劳动布工装兜里摸出个油纸包，“你说去县里进牛皮，可皮货行的王师傅却说……”
他抖开纸包，是张盖着“哈城道里区革委会”印章的住宿登记单，“他说那天你住在松江旅社的203房，同屋登记的是任小波的表妹。”
方书记突然剧烈咳嗽，手里的红宝书砸在条凳上，书页间飘落出一张印着苏国文字的水果硬糖包装纸，正是伊万诺夫专家常分给公社干部的那种。
“李老板，你不妨解释解释，”陈凡用鞋尖挑起那张糖纸，“你一个皮货商，怎么会有苏国专家特供的……”
话音未落，窗外高音喇叭突然播放《大海航行靠舵手》，震得墙灰簌簌落下，糊在“抓革命，促生产”标语上的旧报纸裂开道口子，露出底下“打倒苏休”的墨迹。
李老板突然扑向条凳下的帆布包，却被陈凡抢先踩住包带。
包口散落的安全套在晨光里泛着橡胶光泽，铝箔包装上印着哈尔滨某厂的钢印。
“还有账本上的这一条，去年冬月初六，你写着我去皮货行和你交易东北虎皮。”
陈凡的军靴碾着帆布包，“那天我虽然的确去了镇上，但我是去取我媳妇娘家寄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