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清楚、锐利的想法穿透黑夜,当他看到眼前一个破旧的六层楼房时,他确定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熄灭的最后一刻。
我将熄灭,将要熄灭。
没有想到死亡到达之前他是如此狼狈地奔跑了奖金四十分钟,沿着绕海步道一路狂跑,穿着一件黑色运动上衣和褐色运动短裤的他看起来真像这座城市喜欢夜跑的年轻人。
是的,他还年轻,他只有23岁,大好年华刚刚开始。
不,已经不会有了,什么年华,什么未来,都不会有了。
他将熄灭,此刻和当下都令他痛苦,呼吸不再是自然而然的,不是因为跑步引起的疲劳,也不是因为身体有什么疾病。他比路上遇到的那些年轻人都要健康,年轻力壮,正是可以大展宏图,勇往直前,直抵人生各种目标的年纪。
他的呼吸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变得千疮百孔,就好像他的肺里装了一只仙人掌,每一次呼吸都宛如有人在他身体里打出一张“万箭齐发”。
没错,在他身体里无情地打出这张牌的就是那个女人,那场风花雪月的骗局,那场他算计了全世界却没想到被她算计的全面溃败。
他败得毫无尊严、仿佛一个做了坏事的贼,一个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的阶下囚。
真该死啊,要是绕海步道没有那么多人跑步,绵绵水波是多么适合死亡的玫瑰花床啊。
不过,现在,他的心愿即将实现,人生的骗局他自己造成也由他自己捏碎。
站在海风咸涩的五月夜空下,绕海的天空和这座城市的大海一样漆黑无情,和那个远在一千公里外的女人那般心肠里没有注入半分生机,她却将这几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粉饰得如此叫人怦然心动、如甜似蜜。
忽然间,夜晚无声洒落,周围没有风,也没有卷落的树叶,落在小巷石板地上的就是他头顶正片的夜空。
碎了,被暗哑丑恶的香唇和夜夜涨起的秋池击碎,最后一个鲜活的夜晚即将行到终点。
他想哭,当知道相爱的女人不过是欺骗他的时候,他一开始想到的就是哭泣,抱着大树哭泣,蹲在天台上哭泣,趴在方向盘上哭泣。
可是大树周围都是人,天台上的静谧在黑夜中发出嘲笑,车子里那唯一的私人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