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候,李如松作为实际上的被统治者,要求与实际上的统治者平权,怎么可能取得成功?哪怕在皇帝这个名义上的统治者多方保护之下,他也依然会死——意外战死也是死啊,你看那位老老实实与文官集团搞好关系的戚继光,他怎么就不会意外战死呢?
更让人心底发寒的,则是朱翊钧本人极有可能洞悉了其中的内情,所以至始至终放任和包庇李如松。他知道他不管怎么保护,李如松迟早都会死。而在这个反复拉锯的过程中,尾大不掉的李家军会被严重削弱,直至没有威胁。
这意味着,皇帝实际上默认了文官集团的强势,也无意在“以文御武”是对是错方面搞什么拨乱反正。或许在皇帝所接受儒家教育所形成的思维中,这本身就是正确的,他的所作所为,出发点都只是稳定统治。
高务实一路沉默地出宫,没有回户部,而是让仪仗直接开往兵部。凑巧的是,兵部今天不止是梁梦龙在,负责主管兵部事务的大学士吴兑也在。
吴兑本是来询问兵部对这次建州之战赏功罚过的安排的,此时见高务实也来了,立刻明白高务实也一定是关心这件事,与梁梦龙一起将高务实请了进来。三人便在梁梦龙的值房里开起了小会。
刚开始说事,高务实就先听到一个消息,吴兑说任养心那篇弹劾李成梁父子“环神京左右蟠据,横骄莫可摇动”的弹章并非出自于“自发”,而是出自于沈鲤的授意。
这个消息让高务实先是有些错愕,问道:“师兄可以断定?”
“不是断定,是确定。”吴兑摇头道:“我使人问过任子诚(任养心字),他亲口说的。”
高务实当即明白过来:任养心是山西芮城人,万历二年进士,其房师即是沈鲤。他虽然是实学派中理论上的晋党一系,但显然要受到沈鲤这位高居左都御史的老师影响。
他本身是直隶巡按御史,左都御史兼老师的沈鲤让他弹劾李成梁父子,他自然很难拒绝。
问题在于,沈鲤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知道,高务实这位实学派实际上的领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公开表明态度。
吴兑没有明说,反倒是梁梦龙嗤笑一声,忍不住开口了:“心斋公于辽抚任内数次为李成梁请功,今李成梁有此大败,似反证心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