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敦礼坐在车中,看着沿河繁忙的货物往来运输,以及河道之上密密麻麻停泊的商船,忽而心生感慨。
世人皆云房俊有点石成金之术,尤其是这一处房家湾码头更是几乎垄断关中货殖进出,堪称日进斗金,不知多少人眼热妒嫉,恨不能收入囊中坐享这财富源泉,亦达至富甲天下之美名。
可谁又看到正是这一处码头使得关中货殖进出之总额较之贞观初年骤升十倍不止?
大幅增加的货殖贸易不仅仅给朝廷带来丰沛的税赋收入, 更带动了数以十万计的就业。此番关中水患受灾百姓达到数十万,家园湮灭、田地荒芜、衣食无着, 即便有朝廷赈济又岂能彻底解决?若是放在往年,这些失去田园家产的百姓要么沦为流民在关中各县流窜乞讨,不仅耗费朝廷钱粮赈济,更为治安埋下隐患;要么不得不投身世家豪族为奴,世世代代沦为贱籍,子子孙孙皆被压榨血汗、敲骨吸髓。
但是现在,正是兴盛的商贾贸易将这些在灾民吸纳过来,固然依旧是家无恒产,却可以凭借两手挣一份钱粮,养活全家活下去。
自古以来重农抑商之政策,自然没错。
无农不稳,农户生产更多粮食才能养活更多人,促使国家更加强盛,但商人不事生产,流窜各地以农户之产出赚取差价,可谓吸取农户之血汗,恶劣至极。且商人重利,无家国之念,为统治者所厌恶忌惮。
但宝剑有双锋,国家想要富裕,却也离不得商业。
若能控制商贾囤货居奇、投机倒把,使之为各地之货殖流通做出攻陷的同时,又能增加税赋、吸纳流民,则国家岂能不富、不强?
当然,古今之贤者未必看不到如此一条出路,却始终未曾有人取得成功,可知其间操作之艰难。
但无论如何,总算是那么一线光明,来破除朝政之种种弊端……
马车绕过半座长安城,过灞桥之时天空飘起濛濛细雨,沿途官道之上车马辚辚、行人匆匆。
至骊山脚下,沿着水泥铺就的道路径直上山,道路两侧山坡之上阡陌纵横、水渠处处,庄稼的叶片在细雨之中舒展昂扬、翠绿如墨,无数高大的水车架在山坡各处,源源不断的将低处河水抽取至高处,注入池塘之中以供灌溉。
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