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怪的。”
至少这次该怪的。
崔徽不懂弦外之音,但也没深究。
儿子给崔孝端来一碗温水,叹气:“庵堂物力有限,阿父先喝点温水润润嗓子,别将自己闹得太狼狈,怕阿娘看了会走得不安心。”
崔孝沉默着喝完。
将木碗递回去,他终于看清儿子模样。
儿子被他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摸着两天没洗都是油光的脸,指腹下的肥肉鼓囊囊的,将少时俊秀五官强势撑开,看着膨胀不止一个号:“这不是……中年发福么?”
他蹲在老父亲身边,一人抵上后者两个。
一年四季裁制衣裳都费布料。
崔孝一言难尽挪回目光,用嘶哑的嗓音道:“你母亲还愿意认你,也是不容易。”
克五喜欢好颜色,阿姊岂会没这嗜好?
他这儿子刚出生就粉雕玉琢惹人爱,从婴孩一直漂亮到了少年,本以为花期长久,未曾想人到中年糟蹋成这副模样。儿子扭头看看棺材,嘴角微抽:“母不嫌子丑啊。”
不至于他发福就不认他了。
说起来,逢年过节团聚,母亲确实更亲近他的子女和大熊二麋,对他语言简洁,但他以为这是他成熟稳重的缘故。父母子女都上了年纪,再像以前那般搂搂抱抱不像样。
崔孝望着棺材:“会嫌的。”
阿姊说过孩子太丑她会不喜欢。
儿子不忿咕哝:“那肯定是戏言。”
越说越没有信心。
他青年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俊后生,只是生活太安逸就没管住嘴,短短半年脸颊就圆润两圈多,清晰下颌线离家出走。那年中秋家宴,母亲从庵堂过来团聚,看他眼睛都直了,表情似有千言万语,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如今回想,估摸着不是啥好话。
他似小时候那般瘪了瘪嘴,正要辩解两句——他人到中年,子女过两年也能开枝散叶的人了,胖点就胖点,丑点就丑点,又不需要给人当上门女婿,媳妇不嫌弃就行——结果他的申辩还没开头,他就看到父亲移开视线。
儿子:“……”
崔止:“……”
克五好颜色的毛病也未必全赖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