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的深夜,铜漏中的水滴声渐次停歇,悠悠然宣告着子夜已至。屋内仿若被静谧的幕布所笼罩,唯有那豆大的烛火,在微风的轻抚下,摇曳生姿,映出暧昧不明的光影。
香玺纤细的指尖缓缓拂过妆匣内的那支冰裂纹玉簪。玉簪上的裂痕宛如蛛网般细密交错,而那裂痕之中,竟然沁入了一抹淡淡的胭脂色,仿佛是被岁月浸染而成。这抹胭脂色与史书中所记载的奉天殿血痕竟是如此相似,令人不禁心生遐想。
她微微抬起头来,透过面前的菱花镜望向远处。只见朱允文静静地伫立在万字纹窗棂之前,身影挺拔如松。他腰间的玉带钩上,悬挂着一条精致绝伦的龙纹禁步,可此刻,那禁步却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失去了往日灵动的生机,不再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轻轻晃动。如水的月光倾洒而下,温柔地包裹着他的身躯,在地面勾勒出一道清冷而孤寂的剪影,宛如一幅绝美的工笔画。
“你瞧这池中新开的并蒂莲。”朱允文的声音仿若夜空中飘落的花瓣,轻柔地打破了周遭的宁静。他身着一袭明黄常服,衣袂随风轻扬,仿若云中仙人。他缓缓踱步,下摆轻轻扫过青砖之上尚未干涸的雨渍,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浅痕,恰似他心中那一抹难以言说的温柔。“朕特意命人凿穿宫墙,引来潺潺活水,今年的并蒂莲果然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不知你可喜欢?”说罢,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温柔地望向香玺,眼中似有星辰闪烁。
室内的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仿若被一阵无形的风吹拂。烛光摇曳间,他腰间蹀躞带上所悬挂的七宝金错刀,冷不丁闪过一抹摄人心魄的冷冽寒光,恰似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转瞬即逝。
香玺这边,莲步轻移,姿态柔美。脚下的罗袜悄然陷入织金地毯中,那地毯柔软似云,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踩在建文四年的厚厚积雪之上,每一步都伴随着轻微的簌簌声,声声都敲在她的心尖,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预知敲响警钟 。
随后,她伸出纤纤玉手,从一旁内侍恭敬递上的托盘里接过一只青玉盏。目光落在盏内浮于酪浆表面的莲花瓣上,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唏嘘之情——四年之后,燕军必将如汹涌的潮水般攻破城池,届时,眼前这如诗如画的美好景象,恐怕都会在熊熊战火中化为一片荒芜与废墟,徒留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