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是浓雾中的水域永无止境,“雨”也越来越大了。
冰冷的水滴渗透罩袍、穿过锁子甲,沁湿内衬,将温度从身体里抽出。
他们可没做防雨措施,谁也没想到过隔着几十上百米的岩层,居然还下起雨来了。
长期生活在温和气候中的敦灵人还在忍耐,知道冻雨麻烦之处的唯一北方人已经开始寻找遮挡。
克拉夫特拆出部分备用物品的外层阻水包裹,展开让所有人凑近躲避。涂了蜡的布料或纸皮质量还过得去,至少能当雨披顶住大部分雨点,不会于让这里半小时内多出一批失温症。
这种情况并非耸人听闻,对户外活动而言,有时雨水可能会比单纯下雪更麻烦。
“我不太明白那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湖里的气温低得让人字面意义上地毛骨悚然,且是最不适的那种湿冷,扯着雨披的手都觉得骨髓在冷却。
对寒冷耐受性不错的克拉夫特状态尚可,几位压根没想过防寒的修士已经冻得有点打哆嗦,哼哼唧唧地从口鼻挤出压抑的呼吸,阻止自己闹出动静。
低弱的哼声随船前进,把握了新的呼吸频率后甚至形成了节奏感。
高高低低、有节律的哼声交织,变应性鼻炎和人工流产喷嚏的合奏。
不知是谁在极端沉闷的空气中找到了自己的旋律,没注意到的哪刻起,声音真变得有乐感起来,遵循着某种循环的周期重复,像在哼唱什么旋律。
有时能从中听出一小段有点印象的调子,与记忆深处某个讨要硬币的酒馆诗人口中、乡野间老人干裂的嘴边、或教会合唱团的演出里有重合,下一秒就拐向没有听过的方向。
那曲调有些拙劣,却能唤起共鸣,像一首流传广泛的破碎摇篮曲,带着仿佛来自襁褓的谙熟,有从其中熟稔片段跟着哼唱的冲动。
然而脱离直觉、试图找到具体调子时,又不太能将其从各种声音中筛分出来了。就是单纯的普通哼声,经粘膜湿冷的鼻腔流出,不过是巧合而已。
这感觉相当难受,犹如耳边有一只飞虫环绕,却只能在半梦半醒时听到嗡嗡声环绕。
终于有人受够了,他在自己和其他人脸上找到了微妙的不耐烦。
“停一停,不要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