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人和人真的是有差距的吧。
周清梵忽然想起来,陆衍行之前嘲讽过她“逆来顺受”“好欺负”,她说她不恨他的时候,他也冷笑过,很显然是在嫌她没出息。
有一次他喝了些酒回公寓,胃疼又犯了,一晚上反反复复,周清梵没合眼照顾了他一夜。
他后来问她:“你是圣母么?”
周清梵当时是真的被问得愣了一下,因为她此前三十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评价。
她自己也不认为自己算得上特别善良的人,也没有泛滥的同情心。
周清梵以为陆衍行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嘲讽她,给她添堵。
但到现在,她忽然觉得,他应该是真的那么想的。
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亲生母亲都对他那样残忍,步步算计,但凡有个人对他散发一点点善意,他都会无限放大。
除却陆巡止刚去世那阵子之外,周清梵没有刻意讨好过陆衍行。
就像他胃不舒服给他买药、煮面这样的事情,她不觉得这算多么善良的行为,因为这也不涉及到什么牺牲,举手之劳而已。
只是,这个举手之劳,是他的母亲都不曾做过的事情。
陆衍行三十多岁了,应该还没有吃过陆夫人煮的面,也没有在胃疼的时候收到过她买的药、端来的水。
周清梵咬住了下嘴唇,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陆衍行童年时代的场景——虽然她并不知道陆衍行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但从徐妈此前的
描述中可以窥得一二。
那个考了第一名拿着奖状去和父母分享,却被晾在院子里置之不理的小孩;
那个在春节的时候都不能和父母坐在一起吃饭的小孩。
周清梵的舌尖尝到了咸涩的味道,她抬起手来捂住了眼睛,掌心湿了一片。
他一定是挣扎了很久才做出了离开的决定,也一定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失望,才心死地接受了自己永远得不到父母的爱这个事实。
远离陆家,断绝关系,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儿吧。
那个家,这座城市,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了。
他被困了三十多年,终于决定了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