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看见一个又一个穿着军绿色米彩裤,橘红色救生背心的小伙子们跳下水,他们站在几乎齐腰深的泥浆洪水中,手拉手的组成人墙。
多日以来,又是泡,又是晒,脸上全是暴了的粗皮,皮肤黝黑的像是枯裂的松树。
被水流冲的前仰后合的身体,却也像是松树一样挺拔。
一双双年轻的眼睛,坚定的吓人。
……
往后九十年。
十双,百双,千百双不同的人眼睛,汇聚在一起,最终汇聚成了眼前莲花座上菩萨慈悲的双眼。
鲁迅在《野草》中说。
我将向黑暗彷徨于无地,我将独自远行,不但没有你,并且在没有别的影的黑暗里,被黑暗沉默。
我不布施,我无布施心,但我居布施者之上,给予烦腻、疑心、憎恶。
但鲁迅也说——
于浩然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
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这千百双眼眸所汇聚而成的莲花座上的菩萨双目,或许便是年轻的僧侣口中的佛性,话语中所讲的禅心。
但在见识到了这一切以后。
顾为经更愿意换一种更为简单的说法,无关宗教的说法。
那便是希望。
在书画鉴定术消散的那一刻。
天边最后一抹红日的余晖恰好落在菩萨双目之上,如幽幽的火光。
顾为经长久的和那双眸子对视。
不过是刹那,刹那便是世界的生灭。
真奇怪。
在经历了那样漫长的一息之后。
顾为经首先想到不是曹轩这幅画所蕴含的精妙笔法,他竟然想起了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的油画。
那幅油画上,跳跃燃烧的烛光。
对于脚下的土地,那位女画家不过是一位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旅人,可她在大雨之夜,和那点彩虹般的烛霞对视片刻。
是否也仿佛圣诞的雪夜,划亮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摇摇不定的火光中,看到了关于未来的希望?
雷雨天间烛光,众生相前的佛心。
顾为经画了那么久,临摹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