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大马人。
可只要他愿意,他同样还可以去做伦敦人,巴塞罗纳人,里昂人,纽约人,甚至是布宜诺斯艾利斯人。
就像小时候,站在港口上,看着他们家里贸易公司里那些来来往往拥有的、租赁的远洋航船。
这些船有的插巴拿马的旗,有插巴哈马的旗,有的插英国的旗,有的插利比利亚、马绍尔群岛,或者插东夏香江的旗。
旗帜本身已经失去了意义。
巴哈马的船有可能直到报废拆解,都不会返回巴哈马作多长时间的停留,对水手们来说,船上飘荡着的旗帜已经不再代表着故乡。
它仅是某种海事法、注册金,贸易税率和司法管辖权的虚无概念的集合。
故乡这种东西,也不过只是调查栏上的几行文字和随时都能够变换的护照的虚无的集合罢了。
直到那年,第一次在春节的时候,跟长辈去粤东玩。
他这样的“少爷仔”坐着司机开着的保姆车,穿行在城市年关将近时,越发显得繁华忙碌的街头。
听见街角处的妈妈在追她的孩子,挥着手喊“阿仔,跑的慢些。”
那一刻。
年少的刘子明,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被某种东西给击中了。
就像古希腊神话传说中,那个不可能完成的挑战任务——让箭羽不偏不倚的一连穿过十二枚插在地上的斧头上的小环,最后命中一枚靶子上摆放着的金苹果。
刘子明就是那只靶子上的金苹果。
而那声“阿仔”,就是神箭手中穿透圆环的,快若光电的箭矢。
他本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那一箭,还是穿越了一代又一代人,一层又一层的雾,穿过了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间的层层风浪。
最后将刘子明一箭钉在了豪华凌志车的座椅上。
有热乎乎,红艳艳的鲜血,从胸口中喷涌而出。
接下来十几秒里所发生的每个瞬间,刘子明心中都清晰的像是昨日发生的一样。
他摇下车窗,探头去看,不理会司机问他怎么了。
就这么一直看着。
看着那穿着蓝色裙子的母亲,从一个摊边转身,小步追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