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闪烁着的东西。
它总能让安娜想起记者们为晚年毕加索所拍下的照片里,那位眉间有深邃的悬针纹的小老头凝视镜头的眼神。
还是有所不同的。
毕加索的眼神给安娜的感觉,像是干巴巴的皮肤中,包裹着一个有无尽旺盛生命力的野兽。
仿佛是饺子里包裹着一只咆哮的狮子或者奔跑的大象。
而曹轩的眼神给安娜的感觉,像是干巴巴的皮肤中,包裹着一个天真的,年轻的,童稚似的灵魂。
仿佛是老人沟壑深深的身体里,有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子,正在用好奇的眼神盯着她看,盯着这个世界看。
百岁老人和不足月的孩子……离那一无所知,一无所有的永恒长夜最接近的两种人。
它们代表了生命的两极,中间隔着是一个人的人生的所有喜怒哀乐。
在曹轩身上,这两种特质被融化为了一体。
这样的感觉总是让安娜小姐觉得很有趣。
现在。
那双小孩子似的老人的眼睛正落在她的身上。
“安娜,上午好。”老人说道。
大概曹轩也没有想到,他会在机场的休息室边遇到了同样飞来新加坡看画展的伊莲娜小姐。
他笑眯了眼睛。
“希望今天您不是跑来采访我的吧?”他问。
“为什么不希望?难道我很可怕么。真遗憾,我还以为,那次采访的过程很成功呢。”
伊莲娜小姐非常难得的没有发表“安娜锐评”,而是露出了俏皮的笑容,和一边的周茗也握了握手。
“问题恰恰在于太成功了。两个月前,我觉得我已经把所有能吐出来的话题,都被您毫不留情的挖出来了。就像一只被拧干的柠檬。再重新榨下去,《油画》的读者们,大概会觉得厌烦了吧?”
曹轩笑着说。
“不,恰恰相反。我觉得曹轩这个名字,有一种等待发掘的魔力,把它写在纸面上,观众读来,就像是拜访维也纳英雄广场旁那家曾经见证了无数历史事件的著名的‘中央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