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孝不得考科举,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我无法应试,却感激檀沐庭愿出手相救,将猜到的考题与已作好的文章讲与他听。”
说到此处,尤彦士深深低下头,应是为自己年轻时冲动而后悔。
“我娘逝世后,按律例需待孝期满三载才能再次参加秋闱。也正是这期间,我认识了慧心。”
慧心应是尤重的娘,因萧扶光与司马廷玉看得出来,尤彦士在说起她时脸色肉眼可见地黯了下来。
“慧心是外地人,自称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来到东昌。我们年龄相仿,她做事勤快,话也不多,我渐渐对她上了心。二十六年秋,我三年孝期满,再次参加秋闱。然而就在考前两日,慧心在补瓦片时从房顶滑了下来,右腿被摔断。第一场我考得艰难,满脑子全是她,便主动弃考。”尤彦士自嘲一笑,“那年秋闱最是简单,可惜我心全不在此,都系在慧心身上。现在回想,如果我真是疯子,便是从那时起开始的吧?”
如果真是疯子,说话断断不会这样清晰有条理。
如果不是疯子,怎会为一个“情”字放弃大好前途?
二人沉默之际,尤彦士再次开口。
“那次秋闱后,我便同她成了亲。次年…”他面上难得地挂上一丝笑,“我娘死后,这世上便只余我一人。可重儿一出世,我突然便明白何为‘血脉’——人赤条条来走,他身上却流着我的血,简直就是
老天爷赐给我的珍宝。所以,我为他取名为‘重’,意在他是我此生最重要之人。
重儿两岁那年,正是当今陛下继位那年。陛下耽于修道,景王掌权。这位王爷同先帝大大不同,他实在狠辣,竟将朝政列在纸上——这谁敢写呢?我年年押中考题,那时却不敢写了。也罢,终归是没那个命,我也就认了。”
人要觉悟,往往是从意料到自己没想象中那样厉害开始。就如摆脱父母搀扶的幼儿试着走路,摔倒时发现自己实力依然不够。
“我并非真清高,我成婚后便知自己平庸。有小才,却无大能,不过是一普通人而已。”尤彦士继续道,“可我错就错在,青龙二年春闱时,我带着慧心与重儿进京。我虽秋闱填了白卷,却一直想看看三甲是何等风光。
正是那年,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