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扶光自回京后已逾五年,算来真正难过的时候不多,不过丧钟鸣时、惊闻司马廷玉死讯时与其父病倒时,这三人与她关系亲密,苦痛在所难免。但杨淮与她非亲非故,平日也并不熟稔,甚至一度生嫌。豫州粮案疑点甚多,但年份久远,难以为他翻供,于是萧扶光便只能尽力拖延时间,以期父王能早日醒来,好一起想个对策来救出杨淮。
谁料檀沐庭甫入狱,杨淮便死了,说不是他干的,谁能相信?
她未去狱中,人已经死了,去了又有什么用?枯坐半晌,最后终于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小冬瓜几个看在眼里,也担心着,正欲追上去,迎面遇上一早跑没了影儿的小阁老。
司马廷玉从林嘉木家中赶来,路上听闻杨淮死讯,亦十分震惊,于是快马加鞭赶来找她。找到了人,见她神情落寞难过,也没再说什么逗人的话,下了马陪她一道走。
官至二品尚书,杨淮家中实在与多数官员不同,他住的地方离清枝胡同不远,不过二进小院,却住着一大家子人。杨夫人和儿媳照顾小孙子,主人比仆人多,就连仆人也是从老家带来的,平日里不少家务还需女眷来做,过得很是俭省。只东厢房住着聘来的先生,算是这家最阔的开支。
杨夫人与儿媳听闻噩耗,此时还来不及更衣,正抱头痛哭中。萧扶光使人去将尸首抬来,命仵作当面验尸。
仵作是自己人,从前也替中贵人韩敏验过尸。白布掀开,杨淮面胀如鼓,泛着青紫色,十分骇人。
杨夫人与儿媳几声哀鸣,险些昏死过去。
萧扶光不忍再看,偏过了头,见脚边有一只喂养得油光水滑的幼犬,吓了一跳。
司马廷玉欲将狗驱赶而去,那狗却耷拉着耳朵尾巴,呜咽着趴下身子。它任凭谁来捉也不肯离开,只围着杨淮的尸身周遭。
仵作验过尸首,净手时让人避开,只同萧扶光说了几句话。
萧扶光长叹一声,点头说:“我知道了。”
待仵作等人离开后,杨夫人被儿媳搀着过来,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婆媳俩泪如雨下,嘴巴张了又张,伤痛到一句话也说不出。
萧扶光将她二人扶起,惭愧得不敢抬头:“是我护不住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