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边没有旁的人。
他那身黑色衮服要比从前陌生。远处皇帝的仪仗之盛大也已然与做秦王的时候大不相同。
“父皇。”许栀开口唤这个新的称呼。“此事与蒙毅无关,皆是因我个人之故。因在邯郸时,我让章邯去子年巷之事隐瞒了中车府令……”
许栀本欲解释更多,嬴政抬手止话。
她更是心里发紧。
“怕朕?”
他说着话,语调不重,他的神态在珠帘之后,模糊不清。
那只大掌在空中停滞下来。
一抹光从他拇指与食指之间的缝隙透出,落在她的脸颊。
太阳还在东边的时候,嬴政是父王。现在,太阳升到了最高处。此后,他便是皇帝。他就是那个被称为‘暴君’近乎两千年的始皇帝。
怕么?
她望着他,手掌上的纹路如此清晰,比她发掘出来的任何兵俑都要鲜活。
她一遍又一遍要自己谨记来时的路,不要再去想那样荒唐的结局。
可她怎么会怕?
她怎么会怕嬴政呢?
她怕命运对秦国残忍,她担心一切都如墨柒所言,她忧惧徒劳。
她扬起头来,摇头,然后将手放在他手上。
接着,她问他同样的问题:“父皇,怕吗?”
嬴政一怔,随即沉声笑了笑,“朝臣莫不恭贺于朕,只有你和你母妃会这样问。”
方才淳于越与一众儒生因为荀子留在秦国又滞在灞桥宫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儒生向来是不怕死的。
尤其是从齐国来的那些,他们也不知道怎么了,偏就选在这一日。
他们就差指着嬴政的鼻子,直白骂他——囚困荀子,居心叵测。大王称帝,有违天道,必将天降灾祸。
这些事,许栀自然不知。
嬴政稍一用力就把她提了起来。
“秋寒甚重,地凉。”
许栀没来得及感怀这句话,然后嬴政拍了拍她的手背,他又微侧身,声音带着咏叹的味道,“知道吗?朕方才发出了一道密令。”
许栀打赌就算这十年,她也很少听到嬴政用这种带着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