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守府的吏舍里,钟庆一脸平和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好似睡着了一般,浑身干干净净,显然已经有人为他处理过了。
而姚崇正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窗外夕阳早已落下,黑暗侵袭着大地,吏舍里的光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
姚崇脸上的表情在这样的暗淡里早已模糊不清,但即便如此,整个城守府里的人,仍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来回穿梭的侍者们,脚步越来越轻,生怕发出一丝动静惊扰到了吏舍里的姚崇。
“你跟我保证过,你会回来的呀,你为何食言?”吏舍内姚崇的声音让门外走过的侍者浑身猛烈的抖动了一下,那声音是如此的嘶哑,仿佛两把钢刀交错划过,不复清冷,不复淡然。
这声音里有怒意,是悲伤到极致的怒意。
其实,姚崇又何尝不知道,钟庆此去是九死一生,只是在见到钟庆尸体的前一刻,他都抱着希望,他多么期望战事结束,钟庆推门而入,如往日一般恭敬的说一句:“老爷,我回来了。”
又或者此时能掀开被子坐起来,对他说一句:“老爷,我只是困了,小睡了一会儿。”
可世事就是如此残酷,生死之间从来没有如果,姚崇只能用看似愤怒的喝问来平息内心难以承受的痛苦。
“咱们俩同年出生,又是对门,一起上私塾、做学问、立志向,梦想着同朝为官、梦想着护国安民,只是我运气比你好些,生在了农家,又遇贵人提携,而你是仵作之子,所以,终生不得为官,后来,你便跟了我,为我牵马执蹬,守家护院,你说要陪着我青云直上,要陪着我实现咱们共同的理想,哪知这一走竟已是二十七个年头。”
吏舍里姚崇嘶哑着声音絮絮叨叨,讲述着自己和钟庆的过往,在姚崇心里,钟庆从来就不仅仅是一个管家,他是他的朋友、亲人,相识于幼年、起于微末,一路走到这御奴城的城守府里。
如果没有这一场战争,他们还能再走许多年,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
黑暗里姚崇的手在不住的颤抖着,一如他那颗抽痛的心,此时吏舍里一片漆黑,他已经完全看不到钟庆的面目,但他仍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他,不敢点灯。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