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的另一角露出半个头,可赶上刚哭过的眼睛红得像小兔子,俞烨又气又爱,暗叹幺妹还是个孩子,心里气她年纪小胆子比天还大,招手过来:“知道怕了,过来洗头。如来佛回来了,看你这个小猢狲往哪里跑!”
一边冲着幺妹乌黑浓厚的头发上的泡沫,看幺妹圆圆的小脸已经露出尖下巴,又瘦了好些,此时一言不发,像是被唬住了,还想教训几句,心下又不忍,不由得软了话头:“以后可不许这样,记住了没有?多危险!等你大哥回来你先自己想好怎么解释!一会儿吹干头发好好睡一觉,睡饱了才能斗如来佛不是?”说着竟是给自己说笑了,想起了小时候小叔俞斯末带着大弟俞曜闯祸,小叔俞斯末跪在祠堂拿着自己偷摸着送去的烙饼笑着安慰俞曜:“别害怕,来,吃口饼,吃饱了才能和我兄长这尊如来佛继续斗!”
想到这里,看着幺妹低头等着挨批的小模样,更软了心肠,擦着幺妹头发,帮她系好了衣服,推着俞灿去睡觉,俞灿扁着嗓子说:“不要睡不要睡,一年多没见长姐,我要和长姐聊天。”俞灿甚至想要不要和盘托出自己这三年来发生的事,俞灿觉得胸口很闷,很累。可是不知从何讲起,俞灿知道书信电报都说不清楚,她不想替任何人隐瞒,看见家门的那一刻,扑到长姐怀里的那一刻,俞灿只想做回小孩子,做回俞家小小姐。俞灿心里有无限委屈,最想和长姐告状许芙清给自己乱用药,而且自己怀疑是审讯用的致幻剂,要说自己是医学生,了解一些致幻剂也正常,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俞灿还想问问东条美惠子的巨款,甚至想告诉长姐,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回来……
可这些,都说不出口。
俞烨不知俞灿肚子里的弯弯绕,虎着脸说:“刚说完就不听话了?我数三个数!”俞灿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到自己布满蕾丝的卧房,突然抱着虎头枕嗖地一下从自己房间钻出来,聪明地认门,跑进了俞烨的房间,一头扎进长姐的被窝,许是累极了,俞灿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三个月以来睡得唯一一个安心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