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天黑掌灯时分金迷景带着药箱一袭蓝衣翩然迈进屋来,我坐在中间的圆桌边上刚刚喝完药,抬头见他头上插着祥云状的紫檀木簪子,清秀的面庞在昏黄的烛光下朗华映月一般让人悦目,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喜珠马上搬出圆桌下了一张黄杨木嵌瓷面描莲蓬的八角凳,金迷景坐了下来从药箱里取出脉枕,我将手放上,含笑道:“有劳道长了。”喜珠自去了门口烧水。他低头搭上两指隔了一会儿抬头笑道:“这是好得七七八八了,饮食上再清淡些。”喜珠端上茶来又继续到了门口看着火炉。“多亏迷音道长的道袍御寒,她的香也好。”我望着门外边的喜珠转了话题:“太后最有指望的信王不日就要回京。”我顿了一顿,接着说:“如今朝野皆说皇上治得天下山河清明国泰民安,王爷又彻底的灭了最强劲的外敌,已有万世气象。偏偏在立嗣上有些为难。”我收回目光看住金迷景,昏黄的烛光中他的神情沉稳不改。“当今的唯一大皇子世人皆知是个何不食肉糜的主!如今七岁却大字不识几个,太后甚是窝心。想来金道长也知道史上八王之乱,大皇子养在皇后膝下,终究会受外戚裹挟,如若继位自然是外戚主政,必定天下不服。最后真正倒霉的还是天下百姓,这京难便是前例。”我一直盯着他,见他微微的震了一下。“齐山金家虽说不参与政事,若是外戚当政或自立为帝,你们金家是否会效忠于他们?”我见他十指微微收紧起来。“到了那个时候下官其他的不知,只知道会又出现一波如我如栎姝如上官曦或更悲惨的众多女子。”他垂下了头。我一鼓作气的说了下去:“信王乃先帝之子,且年少成名功勋卓越,朝野内外黎民百姓也皆是交口相赞!想来金家已经听说过太后想立皇太弟之意。若立了信王天下依旧姓刘,自然八方臣服。若得金家曾经支持,于公于私于天下金家皆是有功。”说完我便默默的把他面前的凉茶倒掉,替他重新斟了一杯热茶。
他沉默良久。我接着说:“另外栎姝的事我回去就办。你放心,她过得还算好,只是贸然去难免会惊吓到她。更不可以引起官府注意。”他抬眼看着我,眼里满是烛光映入的星星,“太后吩咐的事我回去好好考虑。你再休息两天。”他说完便起身,我送至门口,直到他的身影淹没在夜色中,才折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