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中,他不知越过了几块庄稼地,跳过了多少乡间小道,直到又一次钻出青纱帐,他忽然发现,脚下这条小路,虽然也在田垄地间,可比方才那些鸡肠小道宽阔了许多。
他微微一怔,又觉双腿发软,气喘如牛,心想:不能再跑了,再跑的话,不等他们追上,说不定已经累死。
思忖之中,他深深呼吸两下,渐渐稳住心神,又凝神静气地细细探听片刻,觉得周围十几步甚至几十步内,除了清风吹动庄稼的飒飒声,再无其他异常,顿时稍稍放松,心想:不能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乱钻了,还要尽快回城才是。
合计之中,他仰望蓝天,看看日头,估摸时间,辨别方向。
可就在他抬头之际,忽然看到几十步外的路边上长着几棵碗口粗细的大柳树,急忙小跑过去,飞身上树,放眼四望,顿时惊喜交加——只见青黝黝的城墙,巍巍峨峨地横亘在七八里外的正南方。
原来,他这阵疾跑,虽然跑了足有几十上百里,可他所跑的路线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径直远离京城,而是像毛驴拉磨似的,以京城为中心,在护城河几里外的青纱帐里,七折八拐,兜了不知多少个大圈子,却不过从城门东绕到城门北而已。
惊喜之中,他若有所悟,心想:难怪那些人没有追上来,他们或许以为我早已跑远,不会傻乎乎地围着城墙打转。这也正应了那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不无得意,正想飞身下树,忽又有些犹豫,心想:既然东城门有我画像,北城门肯定也有!现在贸然回城,进不进得城门姑且不说,若被守城官兵看到,岂不是还要落荒而逃?
如此折腾,还不如转回四峰山,让爷爷他们帮着出个主意,顺便也好让他们妥善安置文英他们姐弟三个。
可是,一想到华文英姐弟三人,他不由心中一沉,心想:糟糕,昨天叮嘱他们无论如何不要出门。如今天已过晌,岂不一直饿到现在?
何况,我私自下山一天一宿,也没有打听到白兄的任何消息,又有何面目转回四峰山?
一时间,他左右为难,正自合计,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沙哑的歌声:“桑树那个扁担哟,两呀么两头颤哎,中间哟压着一个,大呀么大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