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数年不见,朱祁镇便跟换了个人似的,还差未到花甲之年的他,头发却已白了一多半,精气神再不复往昔,几乎与耄耋老人无异。
朱祁镇倚在床头看书,他看得很认真,并未察觉有人进来,直到李青离他不足一丈时,他总算是有了反应。
他头也不抬,淡淡道:“不是说了吗,不得允许,不要来打扰我,出去。”
等了片刻,不见人影离去,朱祁镇这才抬头:“没听见……”
他倏地顿住,眼睛睁得老大,嘴巴一开一合,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先生,你…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李青点头。
“小钱她,她,她走了。”朱祁镇哑着嗓子说。
李青默然,这是预料中事,从他看到朱祁镇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节哀。”李青也只能如此说。
朱祁镇眼眶通红,开口欲说话,未语泪先流。
饶是李青对朱祁镇意见很大,在看到他这模样后,也不禁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正统五年李青入朝时,朱祁镇还是个少年,他聪慧,他好学,他有抱负,有理想……最初那些年,两人相处的很愉快,李青也付出了真心。
数十载过去,他看着这少年一天天长大,娶妻、生子、亲征、被俘……眼下又是垂垂老矣……
李青亦是五味杂陈。
走上前,拍拍他肩膀,“都过去了。”
“过不去啊……”朱祁镇呢喃,老泪纵横,哭得稀里哗啦。
李青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一下下抚着他脑袋。
许久…
朱祁镇情绪逐渐平复,抬起衣袖抹了抹脸,低声说:“让先生笑话了。”
李青摇头。
过了会儿,问:“要不我带那丫头过来,让你们父女聚一聚。”
朱祁镇怦然心动,少顷,却是摇头:“不用,嫁出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有她的生活,不打扰的好。”
“倒也不用这般忌讳,有我呢。”李青说。
朱祁镇鼻子一酸,又想哭,不过这次忍住了,他轻舒一口气,道:
“先生,外殿的奴婢……”
“放心,他们睡的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