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因为,白沙堤本就是扶风谢家的墓冢,这里的所有村民都是谢家的守墓人。守墓人怎么可能伤害到墓主人呢?”一道有些沙哑的少年音带着涩然响起,玄衣面无表情地开口:“这事情连我都知道,你这个平妖监的经科第一,怎么连这一条都忘了?”
程祈年的手蜷得更紧,但隐在破碎的衣袖之下,与废墟扬起的泥土混在一起,并不明显。
他抿了抿嘴:“原来如此,是我忘了。”
草花婆婆的目光却因为玄衣的那句话,遥遥落在了他的身上,再不动声色地落回谢晏兮身上,如此轻飘飘来回,终于闭了闭眼。
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草花婆婆的计划的确本来万无一失。
她分明早就已经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确保这个玉石俱焚的计划不出纰漏。
可她唯独没有想到,又或者说,是白沙堤此处到底太过闭塞,让她没能提前知道谢家最后的血脉已经持剑涉水而来,重新推开了谢家的大门。
谢家没有绝后,血脉还将继续蔓延下去。
白沙堤书写在血脉之中的守墓人职责,也将代代相传,继续下去。
她确实听闻阿朝提及了这件事情,自然难免惊慌一瞬,然而思前想后,也只能孤注一掷,依然开启自己的计划。
她在赌。
也在观察。
她赌来的人里,不会这么巧到正好有那位谢家的后人。
而她的观察中,没有人用谢家剑,没有人用谢家医术,也没有人起谢家符。
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直到此刻。
草花婆婆的灵体已经虚幻到了极致,但她的目光还是遥遥落在了谢晏兮身上,她像是在看他,却也像是在透过他去看更远处的人。
那是一种唏嘘又极其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神色。
她是看着他长大的。
却在最后以这种方式重逢。
落得如此谁也不想要见到的结局。
他没有死,她本该欣慰。
可为何偏偏是这样的重逢。
她倏而笑了一声,终于留下了她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