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左右,一个人轻手轻脚进了正堂。
然后,正好赶上帐幔后传来大格格怯生生的声音——
“额娘,什么是妾?”
再然后,四爷脚下生根似的,再也挪动不动一步。
隔着这道茜色的帐幔,他听着维珍一字一字认真地给大格格讲什么妾,什么福晋,什么又是夫妻。
维珍说,格格是妾是奴才,福晋是正妻是主子,是能在百年之后与他合葬、灵位摆在一起、共享后世香火的关系。
维珍说的都对,连他这个在规矩堆里长大的皇子都一点儿刺儿挑不出来,但是他就是觉得刺耳。
不止刺耳,更刺心。
他听着大格格哭着说维珍委屈,听着大格格说她爱额娘,也听着维珍柔声安慰,说做大格格的额娘不委屈。
那……做他的妾呢?
给他做妾,维珍可曾觉得委屈?
那时候,他魔怔了似的想冲进去问维珍,一刻都不等不了,他必须马上知道!
实际上,他也是这样做的,一步步抬脚朝寝房走,可后来,他到底还是停在了这道茜色的帷幔前。
他颤颤地抬起手,但是他却迟迟不敢撩开这道帷幔。
薄薄的、根本挡不住维珍隐忍哭声跟悲伤的帷幔。
他知道这里面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不敢面对,不管是维珍哭红的眼睛还是诚实或不诚实的回答。
他想着就在刚刚维珍说自己是奴才说他是主子爷的话,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充斥着浑身上下。
他凭什么去质问维珍?
就凭这一身不管不顾的酒劲儿?还是……这层主子爷的身份?
到底还是收回了那只发颤的手,四爷转身默默离开。
……
肖嬷嬷来正院儿的时候,福晋正在逗大阿哥。
满周岁的大阿哥,相比从前,身子真的是好了不少,只是还是瘦的吓人,也没什么精神,福晋是不敢抱大阿哥的,生怕自己弄疼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