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的话音落下以后,城墙上许久都没人说话,只剩下远处传来接连的爆炸声,还有随之不断涌向城墙的罡风。
即使这一个月来,城墙上的许多人已经自诩见过幽冥地府,但在看见那个从城里铁匠铺造出来的,不起眼的小小铁球能够这般轻易地收割性命后,他们依旧对自己是否足够了解战争的残酷而感到怀疑。
而那个脱下起义军军服换上青衫显得成熟很多的顾怀,那个一手主导了这次突袭的少年郎,竟然在笑。
一想到那样的爆炸也有可能发生在丘城的城墙下,城池内,区别只在于眼前这个人是想造反还是效忠朝廷一时间众人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畏惧还是心寒。
许久之后,才有人长吐了口气,感叹道:
“本官少读兵书,闻鸡起舞,后又转仕地方,本以为已经见过了够多大世面,那夜带兵突袭颇得战果,这几日一直有些沾沾自喜你这么一搞,倒显得本官有些蠢了。”
“大人说的哪里话?”顾怀摇了摇头,“不过是什么武器,战争的本质终究还是人与人的搏杀仅此而已。”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闵县令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疑惑:“不过这到底是何物?上次你说你有信心解丘城之围,本官还以为你未免有些夸大,想着已是绝境,便放手让你一试,你倒是给了本官一个大大的惊喜。”
“其实原理并不复杂,大家应该都放过烟花,就和那个差不多。”
“烟花?”闵县令喃喃自语,“节庆之物,也能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威力?那为何逢年过节城内处处烟花,却也无人伤亡?”
顾怀想了想:“原理一致,区别只在于配方,加一些材料,减一些比例,混合提纯,再密封进铁匠打出来的空心铁球里,不过这样威力肯定还是不够的,所以得加上些铁钉一类的东西用于破甲伤人,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他顿了顿:“就是有点缺德因为这样伤兵会更多,对方的后勤医疗压力会变得很大,而就算能活下来,也多半是终身残疾。”
城墙上再次安静下来,众人都从顾怀的话里听出了腥风血雨。
这不是顾怀身上的味道,是火器日后在世上引起的动荡,而现在,它提前了几百年出现在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