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跑在最前面的杨溥,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他并不在意,甚至都没有停下脚步。
事实上从接到死讯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沉默,陛下死了,要指望他嚎啕大哭,痛不欲生,那是不太现实的,在他几十年从政的经验看来,这位陛下显然是他实现政治抱负的最大阻碍--无论是与辽开战,还是收复失地改革内政,恐怕都会被那位陛下拦下来,哪怕他成了首辅,也没有办法大展拳脚。
但陛下死了,他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开心。
在听到“南迁”这两个字之前,他并没有下定决心该怎么做,更没有想过送那位陛下成仙--但他的义子帮他做出了决定。
也正是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他以为自己当初去东南养望,途中遇见了一个值得培养、颇有前程的年轻读书人,他动了爱才之心,甚至亲自把他带来了京城,引他进了这些风波,希望他能成为以后接过自己手中旗帜的人,然而事到临头,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情和自己想得并不一样。
那个年轻人,不会成为谁的接班人,他只会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他对皇权没有敬畏,对行事手段没有偏向,没有读书人的迂腐,没有士大夫的倨傲,有用的,那就去做;拦路的,都该去死。
哪怕是皇帝也一样。
而他现在步入了朝堂,带过兵打过仗,俨然已经是未来大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或者在自己死后,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大魏的走向。
他确实会在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做一些出格的事,但未免也太过出格,弑君,这样的事情,许多人连想都不敢想--而他却真的做了,甚至还成功了。
自己错了么?
是不是不该把他从苏州带来京城?是不是不该应了那义父义子的关系?是不是不该让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杨溥深深地呼吸,从内阁到大魏天子驾崩的养心殿有很远的路,他跑得很累,但却不敢停下来休息,一直到听见此起彼伏的哭声,还有跪成一片的宦官,他才停住脚步,心头一松。
没有人来得更快。
他整理了一下官服,走进大殿,他首先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的大魏天子赵寅,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