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过了庆州,再往西走,就要进西凉了。
离开京城后的群山与密林渐渐被抛在了身后,官道外起了漫天的风沙,偶尔能在车窗外看到广袤的草原与牧场,荒漠与绿洲,但大多数时候,都只能看到那条汹涌咆哮的黄河。
但都是莫莫从未见过的景色。
离开京城已经半个多月,随着马车西行,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到最后甚至形成了一定规模的商队,那些人在碰面时总会激动地用另一种语言对话着,也会向这辆马车投来包含着某种特殊意味的目光,但这么多天以来,没有人和莫莫说过话。
他们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把她带离京城,也没有解释接下来要去哪里,他们送来了华丽的衣物,珍贵的食物,表露出了一定的善意,却根本没有想要和莫莫对话的意思。
虽然很多时候莫莫都很懒,用顾怀的话说就是懒得想事情,但严格说起来她并不笨,所以在确定自己不会受到伤害后,她没有尝试过去主动接触那些奇奇怪怪的人,而是沉默地待在马车里,好像被带离生活了很久的京城对她来说是件毫无影响的事情。
吃了睡,睡了吃,醒过来便看风景,看上去难免有些呆。
但她只是在等着顾怀来找自己,这是一种在山林间穿行养成的本能,很多次她在黑暗里失去了方向,只要这样静静地待在原地,某个气喘吁吁的人就会找到她,然后好气又好笑地说真是没救了。
找到了他便会安心,却从来不提被荆棘划破的衣服,以及握住柴刀太过用力颤抖的手,在那两年里他还不像现在一样心头压着太多事情,很多时候都喜欢说些白烂话,说着些自己听不懂的东西,比如早晚在自己身上装个定位免得哪一天真走丢了之类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再让他担心,甚至可以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一走就是那么久呢?
大概是再次开始的旅途让莫莫得以从家务中挣脱出来,所以才会起了各种各样的念头,过去这几年的记忆一点一点地鲜活起来,最后定格在了那个下雨天里,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
旁边是尸体,很多尸体,还有吃人的野狗,自己呆呆地坐在路边,瞳孔发散,路过的顾怀冷漠地看了自己一眼,那双暗淡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