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当工人,迷恋文学与摄影,每月要从几十元的工资中挤出部分钱买书、买照相器材,成天穿一套洗白了的工作服,一年四季,身上穿的是工作服,脚上穿一双解放鞋。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没有血色,没有一点精神。
到了30多岁,没谈上女朋友。我还很在乎女人的相貌,相貌差的女人我看不中,漂亮的女人又看不上我。
我师傅给我介绍纺织厂一个叫黄蓉的女工,人长相合乎我的标准。我们每次见面,黄蓉就问:“胡文学,你怎么老穿帆布工作服。”潜台词有几层意思,一是你胡文学,穷得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吗?二是你胡文学这个人脏兮兮的,从不穿干净整齐的衣服。三是你胡文学对人太缺乏尊重的意识了。
我不由想起我的周师傅,家里条件不差,自己工作年数长,有一定积蓄,可是结婚那天,周师傅将新衣服没有穿,就穿一件洗褪色的蓝色布的中山装,让他的岳父岳母很有意见,觉得周师傅不爱自己的女儿,不想结婚,所以,有新衣服也不穿。结果,周师傅与师娘闹了好长时间的矛盾。
有一次我跟黄蓉到公园,我买门票、买饮料、买点心,到了吃饭的时间,手中的钱只够买一碗牛肉面。黄蓉说:“是你吃,还是我吃。”我说:“你吃,我不饿。”就这一回,黄蓉与我吹了。这件事情被车间的张胖子传开了,好多同事笑话我、取笑我:“一碗牛肉面。”“叫花子吃狗肉,穷开荤。”我听了大家的议论,哭笑不得,很是尴尬,又有苦难言。
厂工会宣传干事谢翠花听见了,一张小嘴替我打抱不平:“张胖子,胡文学没有欺骗女子,没有钱,只够买一碗牛肉面,值得同情与理解,有什么错。不像你张胖子,说是请女朋友吃饭,最后说钱包没有带。同事之间轮流请客吃饭,可是,你不是上厕所,就是说钱包没有带,最可恨的是,有一次,你请客,等到结账,你说有急事,跑了,是胡文学替你结账,你为什么不提。”张胖子哑口无言,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我在厂里也算个秀才,谢翠花常下车间来请我给工会先进人员写材料,取我写的稿件。谢翠花是我厂最亮的美人。她杏仁眼睛,苗条身材,车间小伙子的眼睛都围着她转,探照灯似的。张胖子喜欢她,找她说话:“你为什么总来找穷秀才约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