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三十六重天者才几个?仙根再丰,仙缘再深,不悟天机皆是枉然。我离了长白山,虽修为增进困难重重,反在这云游四海之途参悟甚多,得以脱尽凡胎,尽管才修个地仙之位,也比那些徒有一身修为法力,却为凡胎所困,终究油尽灯枯者幸运多了。”
抛开因果论,道门这“无用之用”的难题似乎迎刃而解了。可是遵照玄牝真人的说法,莫说以道家学问治国理政了,便是拿去安抚民心,也似乎虚无缥缈了些。想到这一层,对于道门的前途,顾乘风忽然多了一丝忧虑。他望着孙笛幼鹿般的杏仁眼,叹道:“人生际遇,便是仙人也未必算得尽。谁又敢说,守株待兔非智者所为呢?”
孙笛收起笑脸,道:“莫非仙侠也认为,天地间芸芸众生,贫贱生死皆有定数?”
“道门讲求万物归宗,究的是源头、探的是根本。在我们道门看来,命理飘忽不定,也无多少意义,命理定数之说反为异端了。”
“我明白了,你是说,在你们仙家弟子眼中,众生众物本同源而生,一切际遇,虽有形色之变,根本是从来不变的。那便难怪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样的说法了。”孙笛叹道,“可是我们活在俗世中,却没有此等洒脱呵。君不仁、则民苦,夫不仁、则妻苦,亲不仁、则子苦。百姓劳苦奔波,为的是一日三餐;官吏劳苦奔波,为的是锦绣前程;帝君劳苦奔波,为的是大好河山。红尘中人,若不为果报,是活不下去的。”
与儒生畅谈,顾乘风还是头一遭,一连半月,日日谈下去,他对凡间的事务了解越多,对于仙家道门之法,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小时候,他只知刻苦修行仙家法门,心头所思一桩是光大重明观仙威,一桩是飞升成仙。稍大些,他下了凡尘,看了人间疾苦,不免心生仁念,有了些匡扶正义的想法。如今,他又觉得这茫茫尘世,最需要的倒不是正义,而是庸碌的生存,庸碌的权利,是沉湎于情、我、物的平凡。有一瞬间,他甚至生了凡心,有了一丝对于男耕女织的向往。不过那短暂的一瞬,单是闪过心头,马上又被其他事务淹没了。
在这半个月的等待中,付晚香对于将来的种种设想,是喜忧参半的。喜的是,她得了自由之身,此后可以同顾乘风长长久久地生活;忧的是,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