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杏林堂的那桩命案,再有几千难民涌入扶风城,都不至于打更宵禁。他们与城主府兵士月钱照领,各自清闲。
如今三更戒严,逢人便要盘问,外地人谁不为此肝颤?甚至当地人也战战兢兢。
因为有个词叫“小人”,还有个词叫“陷害”。
要在以前没人正眼瞧城主府,名头上好像沾了几个官字,实际连个叫得出名字的城主都没有。至于代管扶风城的陆家老爷,终究无品无级。
别说生个探花郎,就算生堆文曲星,仍改不了一身铜臭。
幸好此一时彼一时,大清查如火如荼。
他二人与酒垆沈掌柜,俱是不折不扣的外地人。对方鸿运齐天,坐拥日进斗金的酒垆,按说也该知足了吧?却空活了一把年纪,绝不委曲求全。
于是不久前,城主府一名百户大人领着士兵杀气腾腾扑来,少说要教一教老东西“官”字该如何写。
他们迫不及待喝口汤。
然而,变故横生。
有人不知死活拦住去路。
醒醒!谁不晓得你这木奴丰干巴巴的毫无油水?
年轻老板捧来大把橘子,一边塞给百户大人,一边低眉顺眼道:“更深露重。”接着便是乱七八糟的话,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之类。满脸淳朴憨傻,不像东篱书院的学子。
但结果呢,百户大人竟真和对方演上了,连说三个好字,毫不犹豫带着手下灰溜溜离开。
当时,两位老更夫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幻灭……
沈掌柜的酒垆没有名字,人们相邀喝酒时就说,走啊,去老槐树那儿。
酒垆外有扶风城最古老的槐树,其中一根粗枝常年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到夜时,客人远远瞧见光亮,便知酒垆尚未关门歇业,绝不会白跑一趟。经年累月,从不破例。
“陈酿松花。”
杨培风坐在靠窗的位置。
沈掌柜取下灯笼。他心中有数,尽管杨培风与陆氏有过一段孽缘,可从对方不再去陆府吃饭时起,估计早都淡了。想借钱?难如登天。如今看年轻人满面愁容,老人对此已经不抱期望。
沈掌柜仍旧迎了过去,翻起一只青瓷杯,开门见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