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沐的眼睛。
他怕看到恨,也怕什么都看不到。
泪眼朦胧间,陈嘉沐的手臂抬起,轻轻地拍了拍方彦的后背。
肩颈的软肉贴着他的脸,是温热如缎面的触感。
“好了,好了……我没有怪你。”
方彦的泪落得更多了。
他的公主总是有些善良的愚蠢。
“公主,我与寒梅一起离开琉璃宫那日,梦到你了。”
他梦见的是陈嘉沐吗?他也说不清。
梦里的陈嘉沐并不是瘦得嶙峋的女孩,眼神清明,难掩周身公主的贵气。
更像是跌入湖前的那一位,像救了他命的那一位。
“陈嘉沐”笑眯眯地盯着他的手背,状似无意道:“铜子儿,既然是本宫救了你,时辰已到,你也该救救本宫了——”
“陈铃已经是活人祭祀的牺牲品,她们如今又把念头打到本宫头上……没关系的,你把本宫最喜欢的那件衣服当成寿衣,替本宫去一回,好吗?”
他没张口,却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如被霜打过:“公主救下奴才时,想的就是今天吗?”
女孩在说话。他听不清了,好像只有呜呜的风声,也或许是他自己在哭。
朦胧间,她好像笑起来。亦如当年指着他,要他进琉璃宫服侍一般。
“手背铜钱印,本就比巫女更适合活祭,你不知道吗?”
……
……
陈嘉沐眨眨眼:“你梦到我了,然后呢?”
方彦在她怀里摇头:“奴才……”
他梦到许多事,梦到乱作一团的宫廷,梦到自己俯视台下静肃的朝臣。他好像从地狱到了云端,那些人惧他怕他,骂他是卖国的奸臣。
但他从没那样快活过。
梦里的滋味怎么会那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