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没有地龙,要自己烧柴火。睡在外间的是侍候他的太监才孚。见他回屋,连忙把炉子内的火燃得大些,慌乱道:“青俞公公,奴才以为你今日不回院内了……”
方彦摆摆手:“皇上那近几日都用不到我。”
他两日里只睡了一个时辰,还是在琉璃宫的地板上跪着睡的。被寒风吹了一晚上,昨日又在移星殿外站了一晚,身子早就冻透了。
贴着暖和的炉子,方彦闭上眼。
自己的身体就如一块在解冻的肉一般,从骨头缝里往外疼。
膝盖格外疼。
才孚还在拨弄炉子内的柴,却听得耳边响起平稳的轻鼾,方彦歪在椅子上,已经睡着了。
露在袖子外的手指还是红得发紫。
才孚又在炉子上架了壶水,烧得热了些,又兑进一些冷水。摸着是温温的,这才浸了一块毛巾,给方彦擦手。
方彦的指根被抹的很白,和手指的颜色差别太大,显得一双手更是恐怖。才孚擦完一只去擦另一只,却眼见着手背上一枚铜钱似的胎记越来越清晰。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身上显眼处有胎记,是不能进宫服侍主子的……
他正想着,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颈间突然多了一把冰凉的匕首。
刀刃正压在他脖子上,疼痛和血一起渗出来。
“谁让你动我的手?”
方彦还是那副歪在椅子上半死不活的样子,甚至眼睛都没睁开,只有温热的血提醒着才孚,面前这人是个醒着的活人。
他怕极了,迟疑道:“奴才……只想给公公擦擦手……”
方彦微微睁开眼。
“你看到什么了?”
才孚不说话了。他眼神往下瞟,那只手离自己的脸好近,手指就挨着他的下巴,手背的胎记没了粉膏的遮盖,像一块丑陋的,被烙铁烫坏的疤。
“公公为何要隐瞒……”
他的话还没说完,方彦的手往前一送,匕首刺进了他的锁骨。
抽出匕首,血液淋了方彦一身。
他今日穿的深色衣袍,沾了血也不明显。只是活人的血浸在身上,实在是很温暖。
他舒服得叹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