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沐愣了一瞬。
她下意识地仰头屏息,想去拍额头。有些尴尬地笑:“我也没想到会突然……”
陈嘉沐的声音越来越小,说不出了。
她伸手去擦,擦不到,流出的血是完整的实物,向后刺过她的身体。
像鲜红的一颗弹丸,由人中射入,后颈滑出,将她整个人打透了。
何钊面上的喜色烟消云散,只木着脸看她。
他好像已经忘了要怎么笑或者怎么哭,那张脸没了表情,便有一种似人非人的恐怖感。眼睛直直地看过去,死物一般,一个劲用手去碰她的鼻子她的脸。
血液不会停在他指尖。
他们贴的那样近,一个低下头,一个仰起头,如果忽略陈嘉沐脸上的慌乱,他们就像一对亲昵的,随时准备烙下亲吻的爱侣。
他盯着陈嘉沐的唇,向上,是接连滴落的血,涌出的红色只露出边沿,就要迅速地坠向地面。
他的另一只手还撑在陈嘉沐腰后,抬手,这血也毫无阻碍地穿过他的手掌。
即使隔着陈嘉沐的身体,何钊也能看清楚地面。
他盯着柔软暗红的土地发呆。
明明是陈嘉沐体内流出的血,却与他们呈现截然不同的状态。
是活人的血。
终究要腐坏枯竭的血。源源不断地流出,陈嘉沐本就半透的身形,似乎也因为这流失的生命力而愈发模糊不见。
她的血越流越多。
偏偏陈嘉沐被自己的出血量吓傻了,心里又惦记着要安慰他一般抿着嘴笑。
她笑得实在勉强,血一直流,从点点滴滴变成穿针引线似的一小束。
何钊终于忍不住,抓住陈嘉沐试图去擦脸的手:“别擦了,碰不到的。”
“别笑了,嘉沐,别笑了——”
他去按陈嘉沐的嘴角,胡乱地说:“嘉沐,我们回城。”
他得做点什么。
——
可惜陈嘉沐也没有坚持到何钊的住处。
她进了城,想说话,嗓子里先黏糊糊吐出个血块。齿缝染的红,走了一半便发晕,像个纸扎的人像灯笼似的,风一吹,很轻很脆地向地面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