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嘉沐好像从来没有想过。
她给出的誓言甚至不算是一种誓言,只是抛出来觉得有趣,心思一动而已,一个玩笑话。
她从来没把说出来的东西当做重要的凭证,就是不小心用毛笔在纸上划出的一道墨痕那样,细而脆弱,多余又碍眼,却轻而易举地把他拴住了。
他只是陈嘉沐的一只小猫小狗,也只能勉强做到这一步,陈嘉沐喜欢了开心了,就伸出手来揉一下,抱在怀里吻一下,热情过了就兴致勃勃地去找别人了。
他也只会伸出舌头翻出肚皮挽留她。
这是他可爱的,惹人喜欢的法宝。
可小宠物一旦露出瘆人的一面,露出獠牙或者嗜血的本性,哪怕只有一瞬间,只要被她看到,就注定要被抛弃了。
同样的话,她可能对很多人说过,同样的宠物,她也养了许多。
何钊曾经真情实意地认为自己是赢得胜利的那一个。
陈嘉沐牵他手时是那么活泼主动,他们又是那样像的两个角色,同样被这座京城牢牢地困住了。
他觉得自己是找到了一个知己——这个世界和书上写的是不同的,他和陈嘉沐应当有非常一致的共同语言,仿佛这世界就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
但她毕竟是个公主,一人之下的人物,完全可以随意地烦他讨厌他,弃之如敝履,且再不会回头。
就像那个“陈嘉沐”一样。
就像那个“陈嘉沐”一样——随心所欲,高高在上。
画中的脸,跟陈嘉沐的脸,跟无数个他曾经画过的脸重合,融汇,完完全全地变成同一张脸。
何钊看着那张脸,第一次发觉他确实疯了,好像完全分成两个不同的人,割裂开,饱含完全不同的两种情绪:恨她,或者非常爱她。
恨她不像自己一样付出爱意,只管收割别人的欢欣与期待。但这样的恨,也只是建立在他执念上的一处堡垒罢了。
何钊把陈嘉沐推进院子里,手臂挨着的部位剧烈痉挛起来。
陈嘉沐腰间的桎梏松懈了。
只是何钊的身体还压在她身上,像个醉酒而失去平衡的人,黏在她的后背肩膀,很沉重。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小腹,传来淡薄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