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眼前变亮的醒。
他眼前只有血红。
血红之中,两道影子,在他面前晃动,左边的那个是桑仡人,说桑仡话,右边的那个只是沉默,不说话。
陈清煜也不说话。
有人握着他的手,烧炭一样火热,把他的手牵起来,给他摸一处伤口,湿淋淋的扭曲的伤口,缝着歪歪扭扭的线,从上摸到下,是弦月一样的弧度。
陈清煜再迟钝也懂了,这是一片缝好的耳朵。
他听见右边那个人说话了,好熟悉的语调,好熟悉的内容。他想了半天,想起来,语调是他父皇的语调,内容是他兄弟说过的内容。
“够血性,你是瓦拉的儿子!”
他狠狠地攥着陈清煜的手,带他握住那片还略显无生机的耳朵,就像手持一根权杖,一顶皇冠。
陈清煜只感觉好笑。
他们的血脉,他们的父子相连,居然是靠别人的血确认的。
是靠别人流出的血,滋润了他,让他被接纳了。
这就是桑仡的规矩。他既然来了,就要遵守,就要忍受。
就要认同。
他空闲的那只手,抬起来摸了摸鼻尖,只感觉入手是汗津津的,也是一点水,他睁大眼睛看,看不清 ,到处都是红的。
陈清煜宁愿把它视作一点血。
就是那样一眨眼的功夫,他轻轻眨出酸痛的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