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将象牙笏板掷在青砖上,碎玉声惊飞檐角铜铃。
朱允炆盯着滚到脚边的奏折,黄河凌汛图里冰棱如剑,恰与昨夜四叔皂靴碾碎的糖霜纹路重叠。
允炆。
鎏金护甲叩击栏杆的脆响惊得朱允炆浑身震颤。
他趋步上前时,怀里的《孝经》突然滑落,素绢封皮在穿堂风里翻卷,堪堪停在立身行道四字上。
泛黄纸页间渗出靛蓝墨渍,与宫灯残影里那抹糖霜颜色暗自呼应。
倒是比你父王工整。朱柏用朱笔挑起书卷,狼毫尖端悬在不敢毁伤的批注上方,是他逼你抄的?
朱允炆喉头滚动着昨夜未咽下的饴糖,甜腻里裹着孔雀翎铁锈味:回皇叔祖,是孙儿自愿
自愿?朱柏突然轻笑,指尖掠过奏折上冰棱纹路,洪武二十三年春,你父王为给先太子祈福,在奉先殿前抄了七日《孝经》。龙纹广袖扫落案上残雪,露出压在镇纸下的半片孔雀翎,知道为何非要抄足九十九遍么?
穿堂风掠过金砖缝隙,朱允炆后颈掐痕突然刺痛。
他望着孔雀翎根部暗红斑块,恍惚听见四叔皂靴碾碎糖霜的咯吱声。
御河薄冰下传来细微裂响,像极昨夜东宫墙根剑痕剥落的碎屑。
孙儿愚钝
当年你父王每抄一遍,就往铜雀台石阶磕个头。朱柏突然将朱笔掷入冰鉴,殷红墨汁在寒雾里绽开血花,磕到第九日寅时三刻,石阶缝里开出了绿萼梅。
朱允炆瞳孔骤缩。
他想起描红纸页晕染的居庸裂痕,与此刻冰鉴里逐渐扩散的墨迹何其相似。
御河对岸传来细碎脚步声,皂靴碾过薄冰的动静惊起寒鸦,却在对上鎏金护甲反光的刹那归于死寂。
今日起改抄《尚书》罢。朱柏忽然将孔雀翎压在奏折上,冰裂纹瓷盏里的茶汤映出北斗缺位,尤其要把《洪范》篇
话音未落,北风卷着冰碴撞开雕窗。
朱允炆慌忙去按翻飞的纸页,指尖突然触到黏腻糖霜——那本该躺在东宫墙根的蓝绿孔雀翎,此刻竟藏在《孝经》夹层,翎毛根部暗红如初凝的血珠。
朱允炆的喉结在玉带扣下微微滚动,指尖黏着的糖霜正化作冰针刺入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