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惊得案头烛火猛然摇曳。
寅时三刻朱标望着铜壶滴漏浮起的冰渣,指尖拂过氅衣领口的松鹤纹。
太子妃绣的松翅分明是振翅欲飞的模样,此刻却像被血渍凝固在云纹里。
他忽地将整件大氅裹住儿子,动作太急,带翻了砚台里半凝的墨汁。
允炆在氅衣里闷声咳嗽:父亲,四叔献的叛首里,那个后颈刺字的话未说完,少年被朱标按着后颈贴在心口。
太子的指腹擦过儿子耳后冻疮,那里新结的痂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你比孤看得透彻。朱标的声音像浸了雪的松枝,目光却落在被墨汁浸染的《贞观政要》。
泛黄的纸页间露出江西矿脉图一角,蜿蜒的朱砂线正与云南沐王府送来的密报重合。
他突然想起父皇昨日在暖阁把玩的孔雀翎——那翎毛根部沾着的,哪里是朱砂?
更漏声里,半片枯叶飘进墨池。
允炆挣开大氅抓起枯叶,叶脉间凝结的冰晶映着烛火,竟折射出孔雀翎般的诡谲流光。寅时该换防了。少年将枯叶按在税赋簿矿役二字上,冰水顺着指缝渗进绢纸,晕开的墨迹里浮出个狰狞的矿字。
奉先殿方向突然传来乌鸦嘶鸣。
朱标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却只是轻轻拭去儿子睫毛上的冰晶:去歇着吧,孤要去神机营话音未落,远处校场方向突然炸响三声号炮,震得文华殿梁柱簌簌落灰。
神机营校场的积雪被火把映成血色。
李景隆一脚踹开火药库铜锁,玄铁战靴碾过锁芯时溅起火星子。都给老子手脚麻利点!他抡起马鞭抽在搬运火药的亲兵背上,镶着红宝石的鞭梢勾住库梁垂落的麻绳。
亲兵队长捧着霹雳炮图纸的手在抖:将军,这新式火炮的装药量话没说完就被李景隆揪着领子按在火药桶上。
青铜兽首腰带撞得木桶咚咚作响,库梁上积年的灰尘簌簌落在两人肩头。
本将在漠北用霹雳炮轰开北元王帐时,你还在穿开裆裤!李景隆扯开貂裘露出里衬的金丝软甲,甲片上錾刻的睚眦兽纹在火光中狰狞毕现。
他突然抓起三根引信塞进炮膛,粗粝的手指被火药灼得发黑:看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