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残梅。
殿下!徐三郎突然从后排竹席跃起,粗布衣摆扫翻案上青瓷碗。
冰裂纹瓷片溅到永嘉侯世子蟒纹靴面时,这布衣少年竟直挺挺跪在满地药汁里:是学生没端稳当归汤,请殿下责罚。
朱元璋的瞳孔猛地收缩。
二十年御案堆积的奏折突然化作洪武七年的暴雨,那时十四岁的朱标也是这样跪在玄武湖溃堤处,用尚在渗血的十指扒开碎石,硬生生把六个民夫从泥浆里拽出来。
老皇帝至今记得儿子当时说的话:《尚书》云民惟邦本,此刻不救,何谈将来救天下?
你倒会替人顶罪。朱标的声音将朱元璋拽回现实。
太子指尖掠过徐三郎破旧袖口露出的冻疮,突然解下腰间蟠龙玉佩:去春和殿找张景太医,就说孤要三盒辽东进贡的雪蛤膏。
永嘉侯世子嗤笑出声,鎏金马镫踏碎两片瓷盏:穷酸货也配用贡药?
殿下莫忘了,上月这厮偷吃我半块茯苓饼
永嘉侯世子。朱标转身时腕间血珠正滴在《孟子》恻隐之心四字上,《滕文公下》有云富贵不能淫,烦请世子往明伦堂抄写此篇百遍。他广袖拂过惊呆的夫子案头,狼毫笔突然在《大明会典》某页顿出墨团——正是太祖亲定的勋贵子弟减等量刑条例。
檐角铜铃忽又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