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的手法。
午时初刻的青铜钟声突然撞碎满室光影。
勋贵子弟们腰间玉佩的叮咚声里,徐三郎已用袖口将瘸腿板凳擦得泛起油光。
老皇帝俯身时瞥见少年后颈处结着层青紫淤痕,像是被鎏金马鞭抽打过的旧伤,偏生那伤痕边缘还染着星点墨渍,恍若朱标当年替抄书举子挡下廷杖时溅落的松烟。
谢陛下赐座。徐三郎的叩拜礼行得比勋贵子弟们更标准,粗布衣摆扫过青砖时,朱元璋突然嗅到淡淡当归药香——正是朱标方才命他取药时沾染的苦味。
老皇帝枯枝般的手指抚过板凳上的襕衫补丁,触感竟与当年马皇后缝制的衮服内衬如出一辙。
日影西斜三分,雕花窗棂将阳光裁成《九章算术》的算筹形状。
朱元璋浑浊的瞳孔突然收缩如鹰隼:徐三郎的松木书案上,线装《九章》批注满得快要溢出纸页,残破书脊处还夹着根染血的雉羽笔;而永嘉侯世子鎏金案头,洒金笺誊抄的《青楼韵语》正压着半块吃剩的茯苓饼,砚台中宿墨已凝成龟裂的河床。
老皇帝喉头突然涌起当年亲征漠北时的血腥气。
他分明看见徐三郎冻裂的手指在《勾股测地术》残页上画出道道血痕,而那永嘉侯世子竟用错金匕首将书页裁作投壶用的箭矢。
恍惚间,奉天殿朝会时李善长奏报勋贵膏粱子弟多不通术数的谏言,与眼前碎金般的阳光重叠成刺目的光斑。
陛下徐三郎突然轻声提醒,原来瘸腿板凳已随着老皇帝猛然站起的动作倾斜。
少年眼疾手快扶住将倾的《大明混一图》木架,布满冻疮的手背蹭过朱元璋的龙纹箭袖时,老皇帝突然发现他掌心纹路里嵌着洗不净的墨痕——像极了朱标当年彻夜批阅奏折时染上的朱砂。
檐角铜铃突然发出裂帛般的颤音。
朱元璋的乌皮靴碾过满地碎瓷,靴底金线绣的云龙纹正踏在永嘉侯世子撕毁的《测圆海镜》残页上。
老皇帝弯腰拾起半张染血的算题纸,泛黄纸页间竟用蝇头小楷标注着开方作法本源,那字迹工整得仿佛朱标十三岁代批奏折时的笔触。
叮——夫子举起缺角的青铜日晷轻敲案几,晷针投影正落在平地方程四个篆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