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秒功夫,蒋梦然很快把那块白布合上,尽管脸上已经血肉模糊,但是还是一眼就可以认出这是谁,就算在这样的场景下,也能想象得到这张脸是好看的,眉眼坚毅深邃,嘴唇经常抿得死紧,像是永远有化不开的心事和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

    不过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可是另外一方当事人现在却冷冰冰地躺在这里,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然后把所有的事情变成她一个人的回忆。

    一旁的护士把一个盒子和一封信递到蒋梦然手里,用有些悲哀的声音对蒋梦然说:“这是在死者身上发现的,他死之前手里还死死抓着这封信,或许是想要对你说的话。”

    蒋梦然没有哭,到了这一刻听到和看到对方分明的死讯还是没有哭,她甚至在听到护士的这番话还一反常态地笑出了声,心里忍不住痛骂段祁真是一个神经病王八蛋,为什么要写信,为什么不当着她的面说出口。为什么非要是今天。

    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再也不会有任何意义了。

    在长椅上沉默地坐了很久,蒋梦然突然闻见空气有一股极其强烈的血腥味,汹涌地包裹住了她,她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冲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呕吐,但胃里空空荡荡的,只能吐出来一层又一层泛上来的酸水。

    最后眼角不受控地渗出来生理性的泪水。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因为难受痛苦流出一滴眼泪,因为根本感受不到这样的情绪,只有不断翻涌的疲倦和麻木,侵占了她整个身体。

    “你知道么?”蒋梦然说,“他是个孤儿,母亲父亲早就去世了,后来他其他的家人把他送去了福利院,他就是在那里长大的,他死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和你外公处理的,包括给他挑选一个合适的墓地。”

    仔细想来,人生真是太可悲了,十六岁的蒋梦然以为她会跟对方在遥远的未来一起挑选婚纱场地,没想到先选的是对方的墓地。

    “那天我在医院走廊的窗口吹了很久的冷风,吹得整张脸都麻了。走出医院的时候我听见医院的大钟发出一声很清脆的响,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一年也正式宣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