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
雪粒子打在琉璃窗上,阮太后伸手去接,却只接到半片残梅。
椒柏酒的香气从垂拱殿漫过来,混着新贡的暹罗龙脑香,熏得人喉头发苦。
"太后娘娘,肃州八百里加急。"女官跪呈漆盒时,阮太后的护甲勾断了缀满珍珠的璎珞。
阮太后心头一紧,眼中隐隐透出期待。
她的指尖微微泛白,慢慢地打开盒子。
盒中是摄政王夫妇敬献的九层螺钿食盒,最底层摆着两个盐雕小像。
两个孩童踏浪而立,一个是朝哥儿,一个是晔哥儿。
她至今还没见过小孙子。
今年的过年,符今渊兄弟二人还是没有回王都城。
与前两年一样,只是象征性地给她送来贺礼。
他们对她的孝心是全天下称赞。
摄政王逢年过节都会给她送来孝敬的重礼,朝廷国库短缺,他主动送来税银,每月准时送来奏折汇报肃州的情况。
朝堂百官对他这样的做法赞不绝口,都说摄政王是个知进退的。
而符今翊呢?
他连大婚都是在肃州举行的。
她至今还没见过小儿媳妇!
阮太后的护甲划过鎏金扶手,刮擦声掩住尾音。
她望着御座后空悬的十二章纹冕旒。
这是朝臣送来的,请求她登基自立为帝。
阮太后并没有称帝的念头,她总想着,只要她不称帝,总有机会等到翊儿回来。
她还想和两个儿子修复关系。
五更鼓歇时,阮太后屏退众人,独自走向荒废的东宫。
蛛网封存的鎏金摇篮里,还留着符今翊抓周时攥过的小印。
阮太后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
悔恨时时刻刻侵蚀她的心。
她原以为权势在手,自能让她忽略孤单,但……
夜深人静,她总会想起符今渊刚回来南朝的时候,那时他们一家团聚,其乐融融。
“姑母,您怎么还不休息?”
门外,阮照霞提着宫灯慢慢走来。
阮太后敛去眼中的寂寥,“你为何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