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泥泞小径的尽头,最后一盏灯笼熄灭了。
陈三石紧紧攥着手中的锈刀,指节由于用力过度而泛出白色。他紧盯着十步之外那团翻腾的“东西”——说是雾,却比夜色更为浓稠,犹如泼洒的墨汁中混入了腐烂的内脏,那股腥气刺激得人的喉头发痒。
更为瘆人的是从雾中传来的声响:并非风声,而是无数湿黏的肉块相互挤压、剥离所发出的黏腻之声,其间还夹杂着类似婴儿啼哭的尖细呜咽。
“闭眼!”身后传来老村长的嘶吼,“黑祸食目,睁眼者死!”
陈三石猛地低下头,眼皮紧紧合拢。这是他第三次经历“葬村夜”。每隔十二年,当血月爬上村口枯槐的枝桠之时,黑祸便会如期而至。村民们或是蜷缩在地窖中,或是躲在神像之下,依靠着祖辈传下来的三戒勉强求生——闭目、噤声、断香火。
但今夜不同寻常。
掌心忽然传来一阵灼痛,仿佛有人将烧红的铁签狠狠按入血肉之中。陈三石闷哼一声,险些松开了刀柄。他不敢睁眼,却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某种“变化”:右手的疼痛化作一条细蛇,顺着手臂蜿蜒攀爬至心脏,最终在胸口凝聚成一道扭曲的烙印。
“你……开了眼?”老村长的声音陡然贴近,那犹如枯爪般的手紧紧扣住他的肩膀,“让我看看印记!”
陈三石被迫抬起头,然而在睁眼的瞬间,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血月之下,老村长的脸正在融化。
这并非夸张的比喻。那张布满沟壑的面孔像是遇热的蜡油一般塌陷下去,浑浊的眼球“啪嗒”坠地,露出后方蠕动着的黑色经络。更为恐怖的是他的嘴——嘴角撕裂至耳根,喉咙深处探出半截青灰色的手臂,五指张开如同枯萎的菊花。
“原来祭品是你……”非人的声音从老村长的腹腔中挤出,“黑娘娘等不及了——”
陈三石挥刀暴退,锈刃却劈了个空。
浓雾瞬间吞没了整个村庄。
三日后·荒山破庙
陈三石蜷缩在神龛的残骸之下,用绷带紧紧缠紧右手。自从那夜逃生之后,掌心便多出了一道暗红的纹路,形状如同闭合的眼睑。它会在子时渗出黑血,伴随着颅内炸开的癫狂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