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没抬头,也没有回答这话,而是声音嘶哑地问了一句:“我母亲还好吗?”
李鹤鸣没应,又问了一遍,“你想活吗?”
除了杨侍郎,杨家其他人大多都未动刑,只是在这鬼地方关了几日,即便未受刑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仿佛一夜成长,沉稳之色看起来竟有几分李鹤鸣几年前的影子。
少年长大的经历总是相似,当初李鹤鸣父亲战死,他也是突然间一落千丈,陷入泥潭,从此独当一面。
杨今明睁开眼,看向门外持刀而立的李鹤鸣,他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能从李鹤鸣那张神色寡淡的脸上看出什么。
杨今明有些奇怪:“你想救我?”
李鹤鸣没打哑谜,也不会告诉他是林钰替他说的情,只道:“有人想救你。”
如今的杨家人人避之不及,又谁能请得动李鹤鸣施以援手,杨今明嘲弄地笑了一声:“如今谁敢搅我杨家这滩烂泥浆……”
他说着,脑子里又突然浮现出一个和蔼年迈的身影。他的老师,秦正。
杨今明止了声,防备地看着李鹤鸣,仿佛李鹤鸣此举是来套他的话,要将更多无辜人牵连进这冷酷无情的诏狱。
李鹤鸣没多言,只将一卷纸、一方墨以及一只毛笔递进了牢狱:“我给你一夜的时间写一封信,明日替你带到皇上面前,你杨家能活几口人,就看你这封信能揣透几分帝王意。”
墙上烛火轻晃,随时将熄,仿佛杨家如今飘忽不定的希望。
杨今明定定看了李鹤鸣好一会儿,终是下床走来接过了这些东西。
崇安帝的生母晚年不受先帝宠爱,死于冷宫,崇安帝彼时在北方忙着和元人打仗,连母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若要帝王动恻隐之心,除了普天之下世人尊崇的孝,怕也没别的东西。
第二日,李鹤鸣连着王常中一案的详情与杨今明的信送入了宫中。
数日后,杨今明及杨母与府中一众女眷无罪开释。王常中贪污一案终于以西市王杨两家二十多颗人头齐齐落地结案。
这场沸沸扬扬持续数月的大案,带着无限的冤屈与阴私在喜庆欢盛的年前落下了黑暗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