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娟的房间里有一只老式的牌台钟,平时因为老忘记上发条,所以不知停了多久。
后来还是周学根把它列进了自己的家务清单,请弄堂里的钟表师傅拆开除锈加油,然后自己用干的抹布里里外外擦拭干净,最后拧足发条,这才让119号的楼里重新响起了“当,当,当……”的钟声。
七十年代的时候,牌台钟在上海属于紧俏的物资,石库门里谁家要是结婚,五斗橱上必有一只,有些婚期将近,却实在弄不到买台钟票子的,还会跑到邻居家借用,等结完婚了添上几包香烟或是喜糖再归还过来。
朱红娟家的这只牌也算是来的颇为幸运,那时候朱父的单位每到年底总结大会,都会用“摸彩”的方法给职工发台钟票、自行车票、电视机票和缝纫机票子,僧多粥少,全凭手气。
结果朱父鸿运当头,从一千多名职工里脱颖而出,摸到了这张牌台钟的票子,这可把他高兴坏了,那天下班还特地弯到熟食店,买了一大包猪头肉和一瓶七宝大曲,当晚翘着二郎腿,在晒台拉着几个邻居美美地喝了一顿老酒。
那是个月工资三十多块的年代,一只牌就要四十块,对普通家庭来说算的上是“大件”,要添置的话还得省吃俭用。
上海人都喜欢把台钟摆在五斗橱上,配上一块蕾丝花边的白纱布,牌的形状有点像座房子,黄色的外壳,白色的圆盘钟面,黑色的时间刻度和指针,钟面上必有一块凸出的玻璃罩子,用一把长着两只“耳朵”的钥匙,插入钟面上像只眼睛一样的小孔向右仿佛拧动,就可以给它上足发条。
因为一次上满可以走十五天,所以这台钟取名叫牌,logo也是三个“5”,每到整点,便会响起洪亮的钟声,若是寂静之时,这声响能在弄堂里传得很远。
牌的台钟质量极佳,哪怕是像朱红娟这样疏于维护的,只需要简单的修理,就可以在三十年后重新担负起精准报时的任务。
清晨四点,钟声响起,周学根和朱红娟像是得到了指令般迅速下床,两人分工明确,一个到灶披间开火做早饭,另一个收拾屋子,准备出门要用的水杯、茶叶、小毛巾等物品。
二十分钟后他们在后楼的餐桌前汇合,一碗用酱油、醋、芝麻香油拌出来的光面就是周学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