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眸中支离破碎,泛着隐隐的水光。
这水光不算清晰,因了一片片硕大的碎琼就落在那两排松针一样的长睫上,几乎把水光都遮掩住了。
他隐忍着,不被后头的将军看见自己的脆弱。
他脆弱吗?
阿磐只知道他很会演。
谁知道下一刻他又能干出什么事来呢?
下一刻也许又要暗中掳走她的孩子,也许就要报复她那一碗板栗饭了。
她瞪着那人,与那人保持着不算安全的距离。
是,是不够安全。
那人单膝跪在这谷底的砾石上,不怕她那凌厉的剑锋,就迎着那凌厉的剑锋往前迫来。
那人也许知道她不过是个纸老虎,这纸老虎虽还有一股气在,但也不过只余下这口气了。
一个几乎要冻死在太行的人,早就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
你瞧她衣衫褴褛,单薄,一双鞋履只余下一只,另一只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浑身都在这雪里战栗,剑锋便也一样在这雪里抖颤,这谷底的朔风吹着,好似要把她也一起吹走。
全凭一口气顶着,可仍与那人僵持。
永远也不向萧延年认输。
因而那人往前迫,她的长剑死死地抵着,隔着衣袍划不透他的肌骨,割不断他的喉咙,也必不许他上前一步。
然那人不怕她锋利的剑刃,一双长臂伸来,将那厚实的大氅裹上了她的肩头。
大氅还带着那人的余温,可在这朔风凛凛的谷底里,闻不见到底带着什么样的味道。
辨不清是兰草香,还是雪松气。
眼泪在眸中团团打着转儿,她的眸底都是恼恨,恨意使她强撑着,她冲着眼前的人叫,“别碰我!”
银色的鬓发在雪里飘摇,那人深锁的眉心没有一刻舒展,也许原本还打算将她揽进怀里,可到底是退让了。
他点了头,垂下了手,声音是温和的,他说,“不碰,上车吧。”
都说狗通人情,也许是没错的。
小黄哼唧唧地蹭她,舔她,初时在一旁偎着,如今又咬着她的袍角要往马车那边拽了。
是,后面就停着一辆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