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心头一白,兀自拢紧大氅,撑着坐起身来。
透过车帷缝隙往外看去,见白雪皑皑,架子上煮着粟米粥,而谢玄眉眼冷峻,正坐在火旁,剑柄于他手中缓缓拔出,“谁敢!”
而谢韶脸色一变,已噗通一声跪在那人跟前,双手抱拳,低下头去,“末将多嘴,主君恕罪!”
剑锋在雪里泛着凛冽的冷光,那人就那么把剑一把扎进了谢韶的脚前,“管不好自己的嘴,就滚去前线打仗!”
剑身在雪地里插得牢牢的,不过在风里发出几声嗡嗡的声响。
谢韶脸色骇白,不知是因了这雪中太冷,还是因了害怕的缘故,“谢韶该死,只愿兄长只愿兄长万万不要忘记王叔遗志!”
言罢伏在地上,久久也未能起身。
他们是堂兄弟,谢韶的王叔,也就是已故的晋君了。
有时候会提到“周大将军”,有时候会提到“崔老先生”,有时候会提到“魏武卒”,唯独不曾提到过“中山君”与“赵武王”,因而这一仗到底打成了什么样,阿磐是不知道的。
那人不会与她说军政大事,她便也不必再问,只能一日日地跟着在山里走。
白日赶路,阿磐极少离开这辆马车,大多时候都在那人眼皮子底下。
夜里在篝火旁歇息,那人总要把两个人的手捆在一起。
他捆得不紧,可她翻个身,微微动上一下,那人也立时就能惊醒。
惊醒了就要仔细查看,为她拢紧被子,添上柴火,每每也总要低声道上一句,“阿磐,不走。”
那把曾想要在半夜杀他的剑,他没有没收,由她成日抱着。
护身也好,提防也好,全都由了她。
那人仍旧会给她上药,也仍旧喂她吃饭,可她的脸色却一日比一日地难看。
越往北走,越冷,冷得人成日发抖,发热。
吃不下东西,也睡不好觉。
小黄并不总在跟前,常听见狗吠于远处。
若不是在前头探路,就是在后头引路,谁知道呢。
有时候觉得他们是在绕圈子,不知道是在追人,还是在被人追。
这深山穷谷,兜兜转转的,什么时候才能出山回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