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青色的地砖。
窗明几净下,绀青色帷幔轻垂于地,紫檀云龙纹床榻上的锦衾堆叠得齐整。有张素色屏风隔出了两方天地,另一处则摆放了桌案,案几一角置着珐琅香炉,生烟未燃尽,升起又落下。
落在了翻开的古籍书页上。
门第高贵的世家大多会涉猎香料,姜稚不懂,但恍然记起谢宴辞拂袖时,携带的就是这个味道。
她本心中没底,进门前也惴惴不安。这时闻着熟悉的香,反倒莫名地安了心。看了看屋中极简的陈设,心念一动,朝着外头唤了声。
“元宝。”
元宝很快应了声,擦拭着手跑进来:“姜姨娘有何吩咐?”
“将清早送来宴王府的新枝里,挑几支白檀,再取个定窑花尊瓶来。”
谢宴辞风流蕴藉之姿,白绿相衬正合适,既不明艳得夺目,又不黯淡得无光。
东西送来前,姜稚收好了桌上的古籍卷书。
她盘腿坐下,桌案底边铺着雪白的毛毡,便也不会觉得冷。
约莫半刻钟过去,屋外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姜稚正入神地修剪枝叶,听声蓦然抬起了头,察觉出不是谢宴辞,也不是元宝,就紧紧盯着门外。
先映入眼帘的是双黑色短靴,银色的护甲加身,怪不得步子声比旁人都要闷些。
此人面生,样貌平平,虽算不上不修边幅,却也如远北而来的糙汉,皮肤被晒得黝黑,唇边皆是胡茬。腰间没有佩戴利剑,想来是进院前就被门口的侍卫搜身截下了。
常年习武带兵之人,在姜稚刻板的记忆里,本该都是这样的。
但谢宴辞除外,许是因为他是个王爷,免不了养尊处优。
那人看见姜稚,显然也是一愣,立在了原地。
姜稚不知其身份,还是微微颔首作礼,温声道:“王爷不在,若是有要紧事,可找院中的小厮寻人。”
副将朱愈在军中时,放眼望去尽是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时间久了,稍微眉清目秀点的小士兵,竟都能看顺眼许多。但他不好这口,也不敢,就时常等着每月的休沐,去勾栏院里厮混一番。
今日恰逢主将家中八十老母高寿,告假两日。